大城市里的小公务员拳

核心提示:赵是北京市大兴区某乡镇的公务员，用他的话来说，“自己只是个大城市里的小公务员。”

好不容易 逮 到一个轻松的周末，想睡到 自然醒 的赵磊给民主与法制社发来短信，敲定了采访时间。

赵是北京市大兴区某乡镇的公务员，用他的话来讲， 自己只是个大城市里的小公务员。

北京土著

11月20日下午2点半，如约来到赵磊家。

进门便看见一张台球桌横放在餐厅和客厅之间，连接起了开放式的厨房，使南北通透的格局显得更加宽阔。而浅色系的沙发，蓝色格子的窗帘布，在午后的阳光里显得既温馨又清新。

房是父母攒下的。 见打量屋子，赵磊主动介绍， 幸亏我是个 北京土著 ，要不然单凭工资还真买不起房。

赵磊说自己不到4000块钱的工资与5000多块钱的北京市职工平均工资相比， 是扯后腿的 。除却平常花销，他的工资所剩无几，家里仅有的两万元积蓄还是在外企工作的妻子存下来的。

采访当日，正好是赵磊母亲的生日，赵对说： 我们夫妻俩商量好了给妈妈买个礼物，没想到交钱的时候还是老太太抢着出了 大头 ，说是 不忍心 我那点工资。

赵磊边说边调侃了1句： 收入不高，偶尔啃老

他低头喝了口水，说： 高薪养廉咱们先不说可不可行，但给基层公务员加点工资还真是有必要。

笑谈中的赵磊更显青春帅气、热忱健谈，这与人们印象中老成持重、不苟言笑的公务员形象有着明显的区分，也让对他为何选择当公务员产生了好奇。

赵磊坦言：这纯属是父母之命。

2009年，北京小子赵磊在南方1所大学毕业，正兴致勃勃地与同学计划着展开一场毕业旅行：九寨沟、海南、香格里拉，印尼、越南、俄美加 旅游的地图还未勾画完，家里便到了：别玩了，回家考公务员！

有些遗憾的赵磊打包回到家，一门心思为工作忙活起来，笔试、面试，直到 个月后，顺利进入了 体制内 。又过 年，赵磊与妻子李静组成一个家。

聊到这儿，李静也回到了家，打过招呼后，站在赵磊身后，说： 结婚两年了，生活在一间房子里，可我们一直是周末夫妻。

小李解释道： 他工作太忙了，平时都见不着面。他回家的时候我睡着了，早上我上班时，他还没睡醒，一天到晚说不上话，只寄希望周末他能休息。 说着李静撇了撇嘴， 但有时候一个月也就只有一两天有空。

听出妻子言语间的 小抱怨 ，赵磊侧头看了看妻子，对说： 说实话，工作这几年，晚上10点之前很少回家，加班到凌晨一两点也是常有的事儿。到家后，常常要坐在沙发上看1小时电视，放空脑袋才能睡得着，有几次就那么坐着睡着了，凌晨起来发现电视还没关。

我不明白为何总是晚上开会呢？ 李静叹了口气。

赵磊说，乡镇的工作比较杂，白天领导有开会的，有进村的，各有各的活儿，一般凑不齐，只有晚饭过后大家才能碰上头。晚上7点半大家招呼到一起，各项事情讨论安排完，两三个小时就过去了。时间长了，同事们把这类加班、熬夜、不按点的工作，总结为 5+2 白加黑 夜总会 。

赵磊说： 要是下周采访，我就没时间了，我们有一个干部学习班要开课了，周末肯定不休。

他何止周末不休啊！我们连婚假都没休。 李静又对赵磊展开讨伐， 你都不知道，结婚头天下午 点之前他还在单位，结婚第三天又开始上班了！

听得出来，小李有点委屈。

徘徊与挣扎

工资少，休息少， 周末夫妻 还 啃老 。 赵磊调侃着自己的工作和生活，虽然很热爱这份职业，但也曾有过 徘徊 。

参加工作的头几年， 每天上班的第一件事，就是担心晚上加不加班。 写不完的材料、开不完的会一度让赵磊神经紧张 思量再三，他找领导说出了自己的烦恼，表达了 撂挑子 想法。

至今我还很感谢那位领导。当时领导1句 别浮躁，把工作当做事业干 的话，让我认识到，干好工作不但需要努力、心，还需要热忱和投入。 赵磊说。

赵磊记得，有一年春节，单位领导仅是在农历腊月廿7回家吃了个饭，以后就在单位劳碌到大年三十。而且在大年三十晚上，先是领着工作人员到各村查看，检查烟花爆竹燃放，提示居民注意防范火灾。晚上10点多，各家各户都在看春节晚会，他们则在寒冷的路上 碰头 汇总情况。在鞭炮声中，他们忙忙碌碌到农历新年清晨。

赵磊感慨地说： 那年春节，我发现很多居民都能叫出他的名字，热忱得像是自家人。

内心遭到震动的赵磊决定：踏实干，别给父母丢脸，别给领导丢人。很快他凭着扎实的业务能力，升任团委书记，同时兼管镇政府办公室工作。此时的赵磊写材料不再老套，看公文不再枯燥，不厌其烦地走村入户，研究调查 功夫不负有心人，他所做的调研材料、发表的许多文章都取得过市级奖项。而最让赵磊高兴的是，有一年他还为所在乡镇争取了一个国家级荣誉。

与有房有车的 北京土著 赵磊比起来，老家河北的 京官 王亮显得有些 悲催 。

王亮与赵磊一样是 80后 ，较赵晚一年进入 体制内 ，是北京市某区的公务员。王亮说，结婚前每月揣着 000多块钱的工资 漂 在北京，为了节省开支只能与其他人合租房子。201 年初结婚后，他虽然告别了 集体宿舍 ，但是 稳定 的工资依然对抗不了居高不下的房价。买房无从谈起，只能住在燕郊岳父家，每次上下班都像是一场范围浩大的 迁徙 。

这是我考公务员之前，完全没有料到的。 王亮感慨说，考试之前，听了邻居的建议 公务员福利相当不错，有住房公积金、购房补贴、公费医疗、高额的退休养老金，甚至孩子上学都有诸多便利，便打定主意报考公务员。北上广、辽吉黑、天津卫和老济南，全国几近 考 遍了。经过一番铸造捶打，终成别人口中的 考霸 ，挤进了公务员队伍。

昔日强悍的 考霸 ，而今拿着 微薄的工资 却犯了愁。 明年准备要孩子，这点工资哪够？跳槽？ 王亮陷入挣扎。

王亮特地让看了段络上对他这种 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的公务员的评价，他表示 内心颇为苦涩 有公务员抱怨工资低，乃至不如农民工，呼吁涨工资刻不容缓。公务员如果真妒忌农民工工资高的话，办法其实很简单，就是辞职去当农民工，农民工绝对愿意放弃高薪去当公务员！公务员不要自诩你们的工作很重要，农民工不一定不能胜任，新中国的第一代领导人多是泥腿子出生，他们一样能领导整个中国

离开的和想来的

去年 月，李铭花500多万元在北京的东五环换了个大房子，这是6年前的他所不敢想象的。

2006年，李铭选择从 体制内 跳到了 体制外 。离职时，工资还是刚刚涨过的4000多元。他笑言，彼时的自己， 听到50万元就觉得是天文数字 。

上个世纪90年代中期，我国开始履行公务员录用考试制度，李铭在经济学博士毕业后顺利考进国家某部委。

高学历加上自身的努力，工作10年后， 0多岁的年纪便到达正处级别，是很多人羡慕的对象。但就在同学、朋友和家人认为李铭将在仕途上 深耕 的时候，他却 跳槽 不当 官 了。

这不是冲动的决定。 李铭至今还记得一个 猎头 和自己说过的话， 当公务员，能干到甚么地步呢？偏乐观的估计，你能当司长，但是和你现在的工作能有什么区分呢？

这段话无疑把他感动了。李铭自己知道，工作之初的热情已消磨在无休止的公文材料和动辄不够用的工资里。

于是，李铭谋划着离开。

契机在2006年初春出现了，一名同学找到李铭，开出了50万元年薪，留下了一句 学经济的人，不跳到市场里游泳，老呆在岸上就是浪费武艺 的话。

辞职后的李铭正式加盟国内一家着名的证券公司，工作如鱼得水，家里的经济收益也水涨船高。

再提起当年的决定，李铭说： 现在看我不后悔，目前的工作是自己喜欢干的，而且正 行驶 在自己所规划的正确轨道上。

但是李铭的母亲对其辞职，至今还 耿耿于怀 。她怎样也理解不了儿子的决定，也避不开邻里乡亲的各种议论。

但李铭， 很坦然 。

他深知北方农村地区官本位意识很强，国家部委的名头在很大程度上是家里老人的 面子 。

固然，李铭还经常关注 岸上 的风景。谈起时下议论较多的 高薪养廉 ，李铭对说，养廉不是薪水高低的问题，高薪不一定能廉，低薪也不一定不廉，公务员工资不管是高还是低，都要对其进行有效的监管，公权力的使用者必须要有相应的监管和规范。

工资低不是贪污腐化的理由，（工资低）你可以选择离开，工资高了更应当加强监督。 李铭说。

与李铭不同的是，刚考完国考的孟圆圆则一心想跳到 体制内 。

年前，孟圆圆金融学硕士毕业， 为了北京户口 ，选择去北京郊区当了1名大学生村官。 和我一样的大学生村官，任期结束后，有4分之3的人选择考公务员。

公务员工作比较稳定 是村官们选择的一大理由，孟圆圆深以为然，而且她还有自己的企盼： 国家公务员应该能分到房子吧？

工资与房子，是在京就业人群永远绕不过的坎儿。

（本文人物均为化名）